酒店距離劇組的路途不算遠,早上送萬松岩上班的助理,下午趕回來送程椋探班。當程椋問起他的工作有多辛苦,心思全然集中於路況的助理,回答顯得蒼白無力:「萬老師是好人。」
「你們老闆會時常親吻下屬嗎?」
程椋拋出的疑問使得助理驚慌失措,那時助理急踩了一個剎車。前方荒無人煙的公路使助理犯下的錯誤欲蓋彌彰,程椋亡羊補牢地補救道:「為圖表達友好。」
助理喘著氣:「您不要開玩笑。」
後續沉默的時間裡他們抵達劇組。掛著塑封通行證的程椋,終於沒有遭到安保的阻攔。恰逢中場休息時分,程椋走進他們的片場,誰想到迎接他的卻是萬松岩勒馬而揚起的一捧泥沙。
「程椋?」
萬松岩匆匆翻身下馬。
所幸程椋的框架眼鏡為他擋去大量泥沙,他見到萬松岩的時候沒有第一時間責怪他。
萬松岩主動為程椋撣衣服時,無所事事的程椋,漫無目的地四處張望著。旁邊下場的男演員周圍人聲鼎沸,在萬松岩的身邊,只有程椋和助理相陪。單論人氣都不知道誰是影帝。
程椋難免會問:「他是投資方的演員嗎?」
順著程椋視線看去的萬松岩,也注意到那位男演員。然而他不置可否地一笑:「是熟人。」
熟人?始終把萬松岩擺在五年前的程椋,沒有心思琢磨他欲說還休的少男心思。
那時導演晃到了他們身旁。紮根娛樂圈多年,卻始終被娛樂圈潮拋棄的導演,居然也認識潮所託舉的程椋。他的臉上浮現時常出現於聚餐逗小孩的神色,誇張地對程椋說:「你是程椋老師。」
「我算不上老師。」
程椋略顯拘謹,「我來探萬松岩的班。」
導演貌似心知肚明:「你們是好朋友。」
舞廳里的記憶重現至此已成了噩夢,程椋惶惶不安地搪塞過去。而導演依舊認為他們感情好得不得了,自己正縱觀全局。他邀請程椋:「我們拍下一場戲的時候,你可以坐在我身邊看。」
出於禮貌,程椋倉促地跟在導演身後。
他們繞進攝像機群時,導演在儘可能不劇透的範圍里,為程椋講解電影的主要劇情。
《冬雪》,講述的是由萬松岩飾演的牧羊少年一系列的成長故事。在爆米花片大規模席捲排片的現狀中可謂一股清流。
「就是不知道票房會怎麼樣。」
尚不等程椋編出些安慰的話語,導演重歸於工作,「下一幕拍的是萬松岩老師,得知自己的心上人選擇了別人,心痛的場面。」
打完板後萬松岩騎馬上場。他那股勁頭十足的神氣,令程椋身不由己地腹誹劇本編排不合理,哪有人會拋棄他選擇別人。
勒著轡繩的萬松岩,牽引駿馬前腿揚起。那時他恰巧面對鏡頭;跨越牧羊少年角色的萬松岩,以目光穿越至程椋身邊。他的一雙眼睛好像濃縮日月星華,單論勢頭可不像是情場失意。
但是導演叫了停,他尷尬地搓搓手:「他一般不會出這樣的差錯。」
他說:「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情況。」
罕見犯了錯誤的萬松岩,並沒有引起導演過多的重視。他以三言兩語為萬松岩講述著劇情進行時人物的心理,甚至為萬松岩的失誤自圓其說:「可能是朋友來了,太過激動。」
然而重開始的第二第三遍,情況依然不容樂觀。萬松岩把握得住情緒與台詞,導演的固執甚至吹毛求疵,他對表演一問三不知的程椋解釋:「缺失了靈魂。」
程椋唯有點頭如搗蒜。
像無法修復太陽某一天略顯黯淡的導演,鍥而不捨地開啟了第四遍。這時萬松岩的助理貓著腰而來。他小心翼翼地扯程椋的衣角:「程椋老師,晚餐送來了,您看看有什麼忌口。」
程椋受寵若驚:「劇組裡有這麼多規定。」
但是男助理有苦難言,「我們快點去,吃出問題。」
導演更為關注場上的萬松岩。程椋以如此荒唐的藉口告退時,他居然充耳不聞;兩個人動身前往休息區域時,後勤組來來往往的工作人員搬運著盒飯箱,程椋無端浮現出一些不算美好的回憶。
面對工作人員詢問:「有什麼忌口?」
程椋與助理的回答截然相反。
助理脫口而出:「他吃什麼都會過敏。」
程椋則一頭霧水:「我什麼都不忌口。」
工作人員不解其意。他掀開保溫箱一角,其中色澤艷麗的番茄炒蛋格外奪目:
「番茄過敏,雞蛋也過敏。真稀奇。」
「番茄和雞蛋過敏的人不在少數。」
滿頭大汗的助理,調轉目光,「也有可能是蔥。」
迎著工作人員與程椋不相上下的費解神情,助理開始了他毫無科學依據的解釋:「南方和北方的跨度這麼大,在歐洲能橫跨好幾個國家。你是南方人,我擔心你吃不慣北方的蔥。」
工作人員與程椋互換眼神,在確認助理的僱主是極富盛名的萬松岩後,工作人員果斷質疑起助理的專業水平:「這種人是污染影帝。」
他說:「應該把他開除。」
助理急忙拉程椋走:「我們趕緊回去看萬松岩拍戲。」
自始至終被牽著鼻子走的程椋,莫名其妙再次回歸了導演身邊。此時導演的氣色得到了極大的改善,至少他看見再次出現的程椋,能夠以同樣的眉飛色舞對程椋愛屋及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