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赶紧整理了下仪容,一面走向正殿,一面吩咐“快请”。
“五嫂可知!”昌阳与元秀进来,昌阳年长,元秀便没开口,只听她含着怒意道,“太后新故,举国哀之,昨晚宫里却出了一件不知廉耻之事,当真是闻所未闻!”
元秀皱了皱眉,正要提醒她时间紧急,不要赘言。
王氏掩住心中痛楚,先吩咐了身边除了贴身心腹外都退下,这才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昌阳想是误会了,你们五哥怎是那种人?”
元秀、昌阳齐齐愣住!
“……怎么……?”王氏大家出身,宠爱不及赵丽妃却依旧稳坐正宫之位,察言观色的能耐自然不差,看到这一幕,立刻知道说错了话,可她才说了一句,却不知道自己错在了什么地方,三人面面相觑半晌,元秀才低声道:“五嫂,七姐要说的,乃是大姐之事,想来是因为太妃担忧今日百官拜祭,故将消息封锁,五嫂不知,听了七姐的话,还以为五哥做了什么。”
王氏和昌阳公主皆噎了一噎,随即飞快的借着这番话把场面圆过来,昌阳正色道:“不错,五嫂,昨晚母妃宫中人经过四海池时,撞见大姐私携娈童在假山后……”她轻咳一声,“当时的人都被母妃单独关起来了,因当时时间已晚,所以没有着人来告诉五嫂,这会大姐怕快要进宫来,若她还是带着人,今天可是……这……”
王氏惊愕:“竟有此事?”
昌阳虽然幸灾乐祸,见她这样也觉得皇家蒙羞,梦唐一朝风气开放,前朝山阴公主的那番话固然招致史家叱骂不断,本朝的公主却当真与诸王一样,驸马不得纳妾藏娇,公主却不受限制,别说公主,就是郡主、县主,及笄起就蓄养男宠的也是普遍现象。
更有甚者,使人在街巷物色美貌少年,但有出现,则令人强塞入轿,蒙住双眼带入内室,春风一度后再送回原处,许多长安少年甚至以自己被带走的次数为夸耀,百年下来,言官都习惯了此事,懒得上奏。
但开放归开放,涉及孝道,便是丰淳也不敢轻视,王氏知道,他其实只在万春殿待到寅初,赵丽妃就被推醒,摸黑伺候着他悄悄溜回甘露殿了。
相比之下,平津长公主此举……当真是惊世骇俗,便如王氏被赵丽妃专宠磨砺出来的雍容淡静,也不禁为之失色。
“今日之事重大,还请五嫂即刻使人往宫门等候,一伺大姐的马车进宫,找个不引人怀疑的理由,请大姐前来立政殿,顺便把马车看住!”元秀叹了口气提议。
昌阳自无意见,只是补充道:“马车里的人,务必不能让人知晓其身份。”也就是说,若马车里的人被人发现,必要时一刀杀了灭口。
王氏和元秀对娈童的性命自不关心,王氏吩咐刚才留下斟茶的宫女:“杏娘,去把殿外侍卫叫一个进来。”
事情交给了皇后,两人对王氏的能力还是信任的,昌阳便不想继续留下去,免得一会平津到了知道是她告密,必定不肯甘休,别当场就闹了起来,于是对王氏颔首道:“大姐一会过来,若我们在这儿,怕五嫂许多话不便说清楚,不如我和元秀先去太极殿吧。”
“也好。”王氏接了这么一个烫手山芋的差事,不是得罪了昌阳、元秀甚至丰淳,就是得罪平津长公主,正头疼的紧,看到她们要离开,一会平津面前说话也方便许多,自然不会阻拦,还道,“我可能要晚点,劳烦你们先过去帮一帮手,免得殿上宫人疏忽出错。”
“邱逢祥在那里,想来不会有什么差错。”昌阳道,邱逢祥是宪宗当初指给丰淳的贴身宦者,因为丰淳更喜欢鱼烃一些,所以登基后着他做了鱼烃的副手,虽然地位不及鱼烃,却是个极有能力的,也识字断文,将大内与六尚都打理得井井有条,“五嫂不用急,我们这就过去看着。”
元秀公主
正文柳折别
[更新时间]2012-03-0119:00:42[字数]2471
太极殿上这时候已经陆续有些官员到了,尤以昭贤太后的娘家王家来得早。
看到昌阳、元秀至,附近几人过来见礼:“贵主节哀。”
“司徒也要保重身子,二十二郎须多费心。”问候大部分是对着元秀去的,不仅仅是元秀更受丰淳重视,也因为她是昭贤养大的,若非她的生母是元后,高于昭贤,不至于被列到昭贤名下,如今王家就是她的外家了,但到底不一样些。
昌阳清楚的很,所以到了这里,反与在立政殿上不同,几乎不开口,只由着元秀与王家人应答着。
正在这时,殿门处人影闪过,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看到她们,皆在几步外站住,长身行礼。
“两位不必多礼。”这次却是昌阳开口的,她仪态端庄,眼角却不时瞥向其中一人身上。
那人身长玉立,风姿俊雅,不过弱冠年纪,正是昌阳的驸马崔风物。
崔风物的风仪,是长安城都有名的,甚至被推为一见崔郎误终身。当初杨太妃为昌阳选婿,问昌阳自己的意见,她便亲口指了崔风物一见,自此一见终情,甚至都没像别的公主一样蓄养面首,一腔心思,都放在了驸马身上。
昌阳泼辣的性子,在此人面前却无端的变成了端庄与羞涩。
元秀也认识自己这未来七姐夫,但见他身旁另一人面目陌生,看举止容貌却毫不逊色,便问了一句:“崔大郎未曾与令尊同行?这位是?”
“劳贵主见问。”崔风物才学且不去说,单看他举止便是一种享受,也难怪昌阳那般喜欢他,国丧之中的麻衣素服,穿在他身上却犹如谪仙,一个拱手的动作竟有种飘然欲飞之感,声音清朗道,“家父与二叔腿脚不便,稍后便至,因遣某与表弟先行。”
说着,侧身介绍那陌生少年:“这是某之表弟,柳折别,在家中行三,尚未及冠,因此无字。”
“可是河东柳适之子?”元秀略一思索道。
“阿家真是好记性。”昭贤太后的堂侄、王家二十二郎王子瑕在旁温文尔雅道,元秀略一点头,道:“都且过去吧,五嫂有些事情要晚点来,着七姐与本宫在这里帮看一看。”
见元秀没了谈兴,况且这会也不是说话的时候,几人忙拱手退下。
那柳折别不知道是不是头回进宫,离开后却还回头看了她们几眼,似有恋恋之意。
昌阳见附近无人过来,便附耳调笑道:“柳家三郎莫不是对九妹一见钟情?”
元秀冷静道:“七姐丧中依旧面若桃李,只怕柳三郎看的是你。”
昌阳听她提到丧中二字,遂讪讪不敢多言。
卯时三刻,东方晓色破云,人渐渐多了起来,元秀招手叫过一个附近的内侍:“邱副总管呢?”
“回阿家,奴这就去请!”
不多时,内侍带着一个年约不惑、面白无须的男子过来,这男子脸色因操劳有些憔悴,目光却炯炯有神,气度很好,到了近前,不卑不亢的行礼:“阿家见召,不知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