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氏思忖了片刻道:“我擒了他容易,但到底是博陵崔家之人,你想怎样对付他?”
“大娘先旁敲侧击一下四姑府里的事情究竟是不是他出的主意,若是的话那就代十妹救还他一次好了。”元秀眼中流露出一丝戏谑,“至于这个救出他的地方么……”
马车复前行时,薛氏已经不在车中,元秀抬了抬下颔,采绿忙把车帘揭起一角:“于文融,阿家有话问你!”
正在驱车的于文融忙道:“奴在!”
“居德坊那边究竟是怎么了?”元秀皱眉道,“好端端的为何要本宫亲自过去?”
“奴也不知,方才阿家留在居德坊那边的侍卫之一前来,神色慌张,说请阿家务必尽快赶过去。”于文融小声道,“奴担心是不是有什么意外,所以让他先回去照拂……”他声音逐渐低了下去,于文融这点小心思元秀只想了下便明白了,无非是为了争着在自己面前表现,她冷笑了一声:“你既然想到会出意外,为何还不留他下来让本宫问个清楚?若那边当真有凶险,岂不是赶他去送死?”
于文融战战兢兢道:“奴知道错了,奴当时怕有人想调虎离山——”
“就调走一个侍卫?”元秀冷声道,“居德坊虽然多胡人杂居,但到底也是长安城内,什么时候长安的治理这般差了?”
于文融额角冷汗如泉,他正在赶车又不便跪下请罪,元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下次再敢擅自做主,你就不必在珠镜殿里伺候了!”
“是!”于文融长松了口气,这回虽然惹了元秀震怒,好歹还没有被赶走……
如此到了居德坊前,虽然看到坊门下进进出出一如寻常,于文融还是先使了两名侍卫进去探路,半晌两人出来,策马到车旁,拱手低声道:“贵主,那宅子里安安静静,某等瞧不出有异。”
“那就进去看看吧。”元秀道。
马车在宅前停下,于文融先上前叩开了门,门内一个青衣小童露出脸来,这里伺候穆望子的几个下人都是于文融亲自去买来的,对外只说穆望子是他的远方表兄,见到于文融忙打开了门行礼道:“小郎来了?”
“阿郎呢?”于文融问道。
那青衣小童笑道:“阿郎正在房中临帖。”
“速去禀告。”于文融吩咐着,对马车打了个手势,采蓝与采绿便双双跳下车,扶下元秀。
“阿家,方才的童子说穆望子正在房中临帖。”于文融引了元秀进门,小声道。
元秀眉宇之间闪过疑惑之色:“去看看。”
从侧廊过了中庭与正堂,便就到了寝处所在,绕出廊柱,隔着窗户就能看到屋子里窗下正中一张黄梨木雕祥云萦绕的翘头案边,穆望子一袭蓝衫,正自悠然运笔,元秀走到窗前,穆望子恰好抬起头来,看到她露出一个衷心的笑意,微微躬身道:“贵主来了?”
“你说的十万火急之事是什么?”元秀打量着他,吩咐于文融和采蓝采绿都退到远处,才道,“可是你改变主意要提前将那件事情告诉我了?”
“是另有一件事情,关系到我的身家性命。”穆望子深深看了她一眼,道,“贵主如今也知道,圣人留我的缘故,若我死了,只怕许多事情圣人和贵主再不能寻到第二个人知晓答案了。”
元秀皱了皱眉:“是什么?”
“此间不便说,还请贵主进房来。”穆望子淡笑道,“容我沏上一壶茶水,慢慢道来。”
元秀瞥了眼他细弱如女子的膀臂,淡淡道:“好啊!”
她离开窗下,穆望子嘴角却诡异的勾了勾,不多时,便听见元秀推门而入的声音,穆望子施施然放下了笔,向旁厅走去。
“是你?”在他身后,元秀惊讶的声音传来……
元秀公主
正文断指
[更新时间]2012-04-1322:16:54[字数]2740
元秀才进门,便感到身后一阵劲力扫过,她本能的一闪,却发现暗劲的目标并不是她,而是她身后的两扇门,砰的一声,门已被关上!
与此同时,有些昏暗的室内,忽然亮起一抹幽光,虽不至于明亮到引起外面的于文融等人注意,却也足以照亮屋中人的面目,但见光下一人绯衣乌发,嘴角含笑的望着自己,正是贺夷简!
他手中托着的却非烛火,而是一颗径长足有两寸的夜明珠,散发着淡淡的幽光,幽光之下更显得其人眉眼深邃、容颜俊挺。看到是他,元秀微微一惊,随即反应过来:“穆望子所言性命之忧就是说你吗?”
“阿煌真是不当心,虽然是在长安城内,但你这般毫无防备的踏了进来,若我对你有杀意,此刻你岂不是糟了?”贺夷简见她出声,便收起明珠,叹息着道。
没了夜明珠光照亮,室中便迅速黯淡下来,元秀凭着方才的记忆寻到附近一榻坐下,蹙眉道:“你寻穆望子的麻烦做什么?”
昏暗之中贺夷简仿佛笑了笑:“原本想杀他,不过他说自己是被阿煌软禁在此,而且还关系到阿煌一件大事,我才给他一个机会证明一下。”他悠悠道,“阿煌一直连名带姓称呼他,方才你在窗外和他的对话我也听到了,看来此人倒确实用不着杀了。”
“他得罪过你?”元秀诧异道,“你进长安时,他似乎还在宫里吧?”
“呵呵……”贺夷简轻笑数声,悠然道,“坊间有传闻说阿煌很是宠爱他,特特在居德坊里买了宅子安置,若是真的……”
元秀皱眉:“若是真的又与你何干?”
“若是真的,那这座宅子里住的人便全都要死!”贺夷简漫不经心的说道,“我的阿煌岂可容他人染指?”
元秀听了,忍不住笑出了声:“贺郎,你当本宫是什么人了?”
“阿煌自然是我心上人。”贺夷简心平气和,元秀正了正容色:“可你不是本宫的心上人!”
“这个不要紧。”贺夷简轻笑着道,“阿煌早晚也会把我当做心上人的。”
元秀果断结束了这个问题:“你如何得知穆望子是我安置在此的?莫非此事当真已经在坊间传得沸沸扬扬?”她暗自捏了捏襦衫的袖口,思忖穆望子到底是如何足不出户却将消息传得到处都是的?还是……另有其人在推波助澜,想叫自己这番动作骑虎难下吗?
“我到长安来本只是为了游历,既然遇见阿煌乃上天所赐予的机会,怎能不多加关心?”贺夷简说得理所当然,元秀斜睨了他一眼,只见他目中光芒奕奕,显然打从心底认为自己派人跟踪窥探元秀行踪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
元秀吐了口气,忽然问道:“说起来,你究竟为什么忽然跑到长安来?”
“哦,这都是奉了父命的缘故。”贺夷简并不隐瞒,道,“我出生时先天不足,家父费尽心机,请了本朝李淳风嫡传后人出手,才渐渐强健起来,家父本想一直留他在魏州盘桓,但那人在我五岁时便不告而别,去年却忽然回到魏州,登门拜访,道我今年命有一劫,若留在魏州,只怕性命难保,父亲他只有我一个亲子,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向他求问解厄之法,那人说惟有远避为上,而所避之处,尤以长安为佳,毕竟是帝都,王气浓郁,最能辟邪……”说到这里,他忽地一笑,“其实我从来不信这些神神道道的东西,但遇见阿煌之后倒对那装神弄鬼之辈有些感激了,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天意要叫我与阿煌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