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能像你一樣就好了。」謝安喬故作輕鬆地笑笑。
項初打開水龍頭,嘩嘩的涼水流出。他閉上眼睛,沉下臉,雙手捧住冰涼的水洗去臉上的油。
他洗臉的模樣也很瀟灑,但水並不會濺到水池外面,粗獷中井然有序。
不愧是真男人,謝安喬想,卸妝卸得如此生疏,又如此生猛。
項初洗了一遍,抬頭看向鏡子,下頜邊緣,混著卸妝油的粉底仍未去淨。
正要低下頭再洗一遍時,他關上了水龍頭。
項初的手停在水龍頭開關上,眼眸垂下去,好似在沉思什麼。
「我恰巧就是天生哭不出來的那種人。我只是恰巧喜歡打籃球,恰巧長得高,恰巧喜歡世俗認為男生該喜歡的一切。」
謝安喬內心一動,他的眼神停在項初下頜那小片沒洗乾淨的粉底液上,出神。
「然後呢?」
「這是我的性格特質,你也有你的性格特質,它們只是不同,但不分什麼優劣和上下。」說完這句話,項初好像才放下了心,繼續低下頭洗臉。
謝安喬一動不動,只是眼神下移,注視著項初的一舉一動。他有一句話想問,礙於他一直在哭,當然也就沒有獨處的時間去問。
項初洗完了臉,抽出一張紙巾擦臉。
擦完臉後,他們都沒有什麼事情要完成了,似乎沒有理由繼續留在衛生間裡。
他們誰也沒走,默契如常。
謝安喬和項初面對著鏡子,互相看著鏡子裡的對方,表情都揉著千言萬語。
「為什麼要站出來?」謝安喬問鏡子裡的項初。
「因為我不想讓你一個人承受。」鏡子裡的項初如此回答他。
「那你要付違約金。」
「我是一個成年人,我對我每個行為負責。」
「違約金。」謝安喬一字一頓。
「我是一個成年人。」
謝安喬又好氣又好笑,他不明白淚為什麼又要出眼眶:「你知道你要賠多少嗎?」
擾亂拍攝秩序,故意毀掉論述,完全可以定性為合同上的「不配合拍攝」。
項初沉默不語。
「簡直是胡鬧。」謝安喬的嗓子酸了,連帶著鼻腔一起酸了。
項初抿了抿嘴,再開口時已雲淡風輕:「大不了把我目前賺過的那些都賠上,夠了。」
「謝謝了,項……」謝安喬有那麼一瞬間,竟不知道該如何稱呼今晚的班長大人,於是連完整的名字都不再能說出來。
——請叫我狗蛋炒貓。
燈光眩目的瞬間仍清晰可見。
項初立刻意識到了什麼,立刻慌張地移開目光:「你還是叫我項初吧。」
他緊張了。
從不緊張的班長大人,緊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