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況拉著道衍先走了,崔凝與魏潛在後面牽著馬慢悠悠走回去。
街市上的人半點不見少,他們便專門選僻靜的路遛彎。
崔凝忽然道,「五哥,你若是想幫他便幫一把吧。」
她沒有明說「他」是誰,但魏潛知道她指的不是凌策,而是符遠。
魏潛道,「你不恨他?」
「恨他什麼呢?沒有大義滅親嗎。符危算計太滿,即便是死了,我也絲毫沒有泄恨之感,所以不免會遷怒。我怕是這輩子都不想面對符家人了,但他於你而言是不一樣的,你不必因為我有所顧慮。」
魏潛默了默,「你我終歸是一體的。」
「我不會去幫符遠,但別人去幫他,我不會阻止亦不會生氣,又怎麼會獨獨要求你不許去呢?」崔凝笑了笑,「五哥,我知道你不想讓我難受,我也不想讓你難受。」
魏潛停下腳步,看向她。
皓月銀輝落在瑩白的面上,此時她不似平時笑起來那般熱情明朗,但也並不清冷,眼尾微彎,眸中盛著一汪漣漪輕漾的湖水般,竟是她從未展露過的,幾乎可以稱之為「溫柔」的模樣。
魏潛心跳突然加,片刻才發出聲音,「好。」
他有一瞬間想抱抱她,但最終在她伸出手時只是輕輕握住,手牽手在深巷悠然前行。
直到現在,他們才真正開始認真摸索如何相處。
炙熱濃烈的感情令人嚮往,但細水長流也未嘗不好,這一刻兩人默契的選擇了最舒適的相處方式。
魏潛送崔凝回家之後,便歇在樂天居里。
開酒樓本是符遠起的頭,凌策積極響應,魏潛於生意上沒有興,不過是硬被拉過來湊個熱鬧。彼時符遠曾立志要做全長安最「黑」的店,他果然做到了,二樓雅間連王孫貴胄都消費不起幾回,剛開始魏潛頗覺良心不安,符遠卻振振有詞「不坑窮人的買賣,都算得上有良心」。
魏潛不認同,但後來見二樓幾乎沒有什麼人,方才不再管此事。
結果現在凌策退出,符遠放棄,他見崔凝似乎很喜歡樂天居才出錢買下。
其實符遠和凌策過了剛開始那股熱乎勁,後面開始掙前途,便極少過來,倒是魏潛因為經常通宵辦案懶得半夜回家還要大門二門的敲,常常留宿。
那個時候他住在這裡很安心,也很有歸屬感,符遠和凌策退出的時候,他也不過是稍稍失落一會,然而現在站在這個獨他一人的樂天居里,忽然覺得竟是這麼空。
他想著,不如明日便把酒樓過到崔凝名下吧。
魏潛做事一向雷厲風行,翌日一大早,便跑去將事情辦妥了。
坐在未婚妻的酒樓里,魏潛頓覺心中舒坦,遠離惆悵焦慮。於是凌策過來的時候便見他在慢悠悠地煮茶。
兩人面對面坐著,一時皆不知道如何開口。
魏潛想問他明顯就不如意的婚後生活,而凌策想打聽符遠。
喝到第二杯茶的時候,凌策先忍不住,「長庚那邊沒法救了嗎?你若是有法子……」
「我不會救他。」魏潛直截了當的拒絕。
凌策急道,「我知道他祖父是害阿……二妹的兇手,你擔心她心裡不舒服……可長庚與我們多年交情,他待你那麼好,如今落得這個下場,你就一點不難受?況且二妹生性疏闊,也知曉咱們之間交情匪淺,她不會怪你的。」
魏潛總算找到話題切入點了,「你就是這麼跟大姐鬧僵的吧。」
凌策愣住,「我說長庚之事,如何又扯到阿淨身上?」
「因為覺得對方性子好,所以你我便可以得寸進尺?不需要考慮她的感受?」魏潛放下茶盞,盯著他的眼睛認真問道,「你會因為長庚好說話,便不顧他的感受行事嗎?」
答案是不會。
那為何又會忽視崔凝的感受?是因為遠近親疏?凌策愣愣想。
魏潛並不想用審犯人的態度對待凌策,隨即解釋道,「年前我夜半護送宜安公主之女出城,被一群殺手圍殺,困於城郊山上,阿凝帶人來尋我,險些中了埋伏,射向她的箭矢上皆塗了能讓人頃刻斃命的劇毒。這些埋伏的殺手是符危和符長庚的人,而他本人也在場。他選擇維護祖父,是人之常情,但他想殺我未婚妻,我們的交情就到此為止了,不管他與什麼苦衷和謀算,我都不可能違背原則幫他逃避罪責。」
他見凌策面露遲疑,蹙起眉,「你下一句該不會想說『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若凌策真這麼想,他不會再白費口舌。
第515章勸(2)
凌策到嘴邊的話被噎了回去。
他聽到魏潛的解釋之後,條件反射便想問「會不會有誤會」,但稍微打一下岔,理智一回來便知道自己這種想法太蠢了,魏潛的人品和破案實力朝野皆知,豈會隨意冤枉人?
只能說魏潛太了解他了,直接提前將他給堵死。
「我做夢都沒有想到,他竟會如此心狠手辣!」凌策恍恍惚惚感嘆。
符遠在凌策心裡的形象幾乎完美,為人灑脫,重情重義,有勇有謀有擔當,是真正的謙謙君子溫潤如玉,他屬實是做夢都沒夢到過這樣的人竟然會殺人滅口。
「他其實早就猜到符危幹了什麼,只是不願面對罷了。」魏潛道。
倘若符遠查明真相之後便選擇與符危狼狽為奸,沆瀣一氣,說不定這個案子還能瞞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輩子,又或者,直接大義滅親,以他的本事,或許依舊能保住前途,可那樣他也就不是符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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