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现在。
院中只点燃一盏灯照明,月光暗淡,她梳的是很简单、素净的发式,辫子编歪了,发绳也断了,歪歪扭扭地打了两个结。
又用胭脂挡眉心那点小小美人痣——在傅惊尘暗示她,需要藏好异眼后,她便一直点花钿遮盖。
她一直很听话,遵守规矩,偶尔有些无伤大雅的小反叛。
可女孩子不能太信任他人,即使是血亲的哥哥。
现在的傅惊尘望着花又青,说:“我不会为了方才的事情向你道歉。”
他要她再不敢私下
()、半夜去见男修。
要她今后每次这么想时,都想到今晚的争吵、冲突,他不介意做妹妹心中的恶人,只要她平平安安。
花又青说:“我也不会因为骂你而对你说对不起。()”
说不说都可以,?[(()”傅惊尘又皱眉,“但不许再有下次,话是能随便说的?前段时间还能说你童言无忌,但现在已经超过了童言无忌的范畴——谁教你说些被哥哥采补的昏话?在你心里,我就舍得么?”
停一停,他正色:“你我是兄妹,这绝不可能。”
花又青现在恹恹的,愤怒伤气血,也不想继续和他吵架,她心里还有愧。
方才傅惊尘一席话,将心里的愧疚全都勾出来,要溢成一片苦涩的海。
无论他之后如何做恶,现在却是待她好的。
她在欺骗一个对她很好很好的人。
“我是你哥哥,”傅惊尘重重开口,“你要记得这点,永远都不会变。”
花又青垂头丧气:“……是哥哥就要管天管地,还管我吃饭放——”
“我不想从你口中听到任何污秽的言语,”傅惊尘说,“多大了,还说这些?”
花又青不满:“我不是还没说吗?”
“你一个眼神我就知道你想干什么,你一张嘴就知道你想说什么东西,”傅惊尘说,“好了,同我吵这么久,咽喉干痛么?等会儿我让小二给你送些熬的清梨水,润一润,早些歇息。”
花又青没有动。
“白衣派那边,你到底想知道些什么?同我讲一讲,”傅惊尘按太阳穴,“我会找人帮你问问,你莫再晚上跑来跑去,若是碰到不怀好意的男修——”
“哥!”花又青叫,“别说这个了。”
原地踱两步,她又说:“你也不用帮我问白衣派的事,本来就没什么……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
她哪里敢让傅惊尘真的去做?
万一,本来没什么的,他一问,出了事,直接把人家提前灭门了,该怎么办?
傅惊尘敏锐:“现在是随便问问?刚才不还是心急如焚吗?”
“哥哥!”花又青恼怒,“干嘛揪着一个字眼不放,你又想和我吵架吗?我刚才已经被你气得睡不着觉了,你要是再和我吵,那今天晚上我们都不要睡,就在院子里吵好了。要是你觉得吵不过瘾,我们就搬床过来,在这里安营扎寨,吃住都在此,黑天白夜,一睁眼就开始吵,直到把你聪明的妹妹吵死为止!”
“一句话就惹得你这样,”傅惊尘看她又要恼,转移话题,“饿不饿?除了清梨汤,还想吃些什么?”
花又青闷声:“我不想喝清梨汤,今年的梨子酸,不好吃——我要吃樱桃煎。”
樱桃在五、六月成熟,现在已到秋日,哪里还有樱桃?
傅惊尘略略一顿,问:“还有其他想吃的吗?”
“没有,”花又青坚决,说,“只想吃樱桃煎,就这一个,别的都不要。”
说完后,她转
()身就走。
……其实也未必想吃,只是觉得傅惊尘刚才说的话的确恼人。
她自己心里也积压着一股郁气,一时半会还真消不了。
傅惊尘没错,她也没错。
错的是不合时宜的心动。
修道忌心乱,花又青默颂清心诀和冰心诀,来来回回、翻来覆去诵读几遍,还是压不下那颗狂躁的心。呆呆坐在床上,想了很久,才用被子将自己的头蒙起来,闷声,不言不语。
想大师姐和二师兄了。
大魔头好可怕,她快要爱上他了。
幻境太可怕了,想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