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化什么”
安问抬起脸,苍白清瘦的脸上布满眼泪,鼻尖很红,“你带我来,告诉我这些,我需要消化我今后每一天都要活在提心吊胆里”
忍不住了,肩膀抖着,真的哭出了声,“好疼啊”他孩子般哭疼,仿佛任延过去受的那些伤都落在了他身上。
张幻想躲角落里看得直跺脚,哎呀能不能行了,怎么还哭上了呢
任延也被他哭得心慌,手忙脚乱地把人搂进怀里,一边亲吻他头,一边将手臂紧了又紧“别哭了宝贝,我不是要跟你说这个”
他哭笑不得,心里又软又酸涩,“我不是要你接受这样的我,我是想告诉你,”任延停顿着,手心用力覆着安问的后脑,吻深深地印在他的额上“我是想告诉你,我今后都不会了。”
“不会去那座山做丛林降,也不会来这里,或任何搏击俱乐部比赛,不会再去找以生命和健康为赌注的刺激。”
安问的眼泪洇进任延的校服衬衫中,小小地打了个哭膈后,他迟疑地问“为什么”
任延的眼眸深邃,垂眼看他时,令人感到一股被注视的专注与温柔。
“因为在喜欢你以前,我觉得自己跟这个世界的联系很微弱,并不是崔榕和任五桥不够爱我或者关心我,也许是我们三个人彼此的人格都太过独立,我不被任何人依赖,或者期待,我也不依赖或期待任何人。久而久之当然,是有很多人喜欢过我,或追求过我但比起回应别人对我的喜欢,我更习惯了自由自在、只对自己负责,所以我会说,谈恋爱很麻烦。”
任延捧起安问的脸,手指拨开他汗湿的额,注视着他的双眼“喜欢你以后,那份因为不被依赖所以无牵无挂的感觉消失了,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没有意外,没有戛然而止,好好的、安全的、稳定的直到永远。”
“你变胆小了。”安问怔怔地说。
任延失笑出声,点点头“对,我变胆小了。”
安问抿了抿唇,湿润的眼里小鹿般小心翼翼的期待,“是因为我吗”
任延“你可以大胆一点,比如,把那个吗字去掉。”
安问“”
任延一字一句地说“我变得不想受伤,因为知道你会担心,会觉得疼,我变得出门想要跟你报备,因为比起自由,我更喜欢有人等我回家的感觉,我变得想长命百岁,因为想跟你看很多风景,想跟你
“天长地久。”
安问懵懵懂懂的“今天又表白一次”
“又表白一次。”
“为什么”
“因为想让你看到全部的我,看过了全部的我,我才敢跟你说一辈子。”
安问眨了下眼“你说的,一辈子很远,不能保证。”
“从今天起保证,给个机会。”任延无奈地垂眸。
一辈子被他们的十八岁分成了两道河流。
站在少年往回看,他们错过的十三年,那道河流奔逝已远,是遥遥相望又无望,是原地等待又不得不渐行渐远。但写在日记里的遗憾,说给小熊听的思念,终于有一天也还是被全部知晓。
站在少年往前望,他们还有许多许多年,是细水长流,是肩并着肩,花簇着花,连光落下都没有缝隙。
在一辈子一万种不被定义的、充满分岔的未来里,或许只有一件事永不会改变
“宝贝,”任延珍重地唤他,“我们永远在一起。”
安问忍不住笑了一声,眼泪从腮上掉了下来,他语调轻扬地说“好吧。”
又问“这个不会算求婚吧。”
任延冷酷地说“没那么简陋。”
“但是你还串通了张幻想和这里的老板,还要了录像剪了视频。”安问拆穿他。
任延倔强“卓望道剪的。”
“我就知道”
散漫闲聊的声音渐远渐淡,终至听不见。
张幻想倚着墙,微微笑地看着他们从那道小小而狭窄的通道走远,没入转角的阴影之下。
她知道,从那浓重的暗影走出后,眼前会豁然开朗,大厅玻璃穹顶的夜空倒悬而下,少年并肩,披落满身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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