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褚寒走了,一来几月毫无音信,京城里从前因着他的关系不去找卫衔雪的麻烦,如今见他不过是被人一时新鲜捧在手里,转过头就抛开的玩意儿,为着这事取笑了他好些时候。
卫衔雪只是一哂,“我们降尘怎的连同你我一道骂了。”
“殿下自然不一样。”降尘又自嘲一笑:“我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卫衔雪笑了笑,忍住了喉中咳意,“走吧,今日早去早回,若还碰着他们说什么不能听的话,你下回把这添油加醋的话除去不能让旁人知晓的部分,往大声了说,国子监的林大人年纪大了,但耳朵还好使,益于国子监的学生谨守礼仪的事,林大人爱管。”
降尘欣然应道:“行,嚼舌根子的话我也爱说。”
秋风瑟瑟,卫衔雪去国子监送了书卷,这一日赶上天凉,无论街头还是府衙都门可罗雀,一路上没遇着什么人。
卫衔雪这一回东西送得相安无事,他从国子监出来,就拐过街角去了一趟庆酥斋,往日里这家糕点卖得快,但今日人少,卫衔雪想到先生好几日没回来了,他又爱吃,因而买了许些,他摸到身上的银子,将今日从国子监那里拿过来的微薄报酬全给出去了,那让掌柜分了两份包好。
卫衔雪将其中一份递给降尘道:“跟之前一样,找人送去林大人府上,别让人现是谁送的。”
降尘应声接过去,他提着糕点出去了一趟,很快就空着手回来了。
随后两人才往雪院的方向走。
这一日午后天色又暗了下来,乌云从天边涌过来,似乎又是下雨的征兆,街上起了风,吹得街边的招展的挂旗应风飞舞。
方才绕路过来买糕点,再往来时的路走就要远上许多,两人没走来时的街道,绕着几条巷子抄了小路。
卫衔雪有些禁不住风吹,这对冷风咳了好几声,咳得降尘心里直咯噔,说起来降尘最近婆婆妈妈的,卫衔雪本来就爱藏着事情不说,大多数时候还不听劝,没人拦着,他什么不顾惜自己的事都能做出来,可降尘身为下属,除了劝说几句,别无什么旁的法子。
他有时候竟然想过:那个人要是在就好了……
见他又咳了,降尘摸着后脑勺开口:“殿……”
但降尘又“嘶”了一声,一个微弱的声音传进耳朵,他闻声动作一顿,接着却立刻自然地迈过去了,“殿下往这边走。”
降尘耳朵灵,很轻的追杀声与呼救声从不远处传来,被他听了正着,可他不想说,这事他说出来,殿下准要多管闲事,再吹会儿风……
“生了何事?”卫衔雪敏锐,不过一点端倪就能嗅到什么,他声音微沉,带了点不容拒绝的味道似的,“降尘,那边路上可是生了什么?”
降尘张了张口,支支吾吾道:“有人打架,殿下凑这个热闹干什么,再过会儿就要下……”
他一句“下雨”还没说完,卫衔雪的目光在街角处停住,“那地上是……血迹?”
天色昏黄,巷子里有些暗,可那街边的地上糊了什么深色的东西,乍一看就像鲜血,正冲着巷子深处的方向滴落过去。
降尘再辩驳也没意思,他叹了口气,脚步一转,冲那转角的地方绕过去,“殿下跟上,咱们战决。”
“这京城里还有杀人抢劫的事,绛京城也不怎么安稳。”降尘循声脚步加快,耳边求救与追杀的声音愈明显,他几步绕过去,一道刀光正从他眼前闪过。
巷子尽头只有一面高墙绝路,两个彪形大汉提刀围着,对着墙角举起了大刀,眼见大刀就要砍下去,那刀下的人影被他二人拦住了,可沙哑的哭喊声从刀下传来,带了点绝望的祈求似的。
降尘当即脚下一踢,一粒石子从他脚下踢过去,往那大刀锋刃上不偏不倚地砸了过去,“住手”
两个彪形大汉立刻回转身来,凶神恶煞地吼了一句,“什么人敢多管闲事!”
降尘最不听吓唬,“真是放肆。”
他往身后一探,卫衔雪正快步过来了,那一句还正正骂在了殿下的头上,降尘这番就讲些意气了,“天子脚下,你们光天化日的,是想做些什么蠢事?”
卫衔雪走过来,隔着两个大汉身边的缝隙,看清那刀下是个蓬头垢面的乞丐,满身的脏污遮住了容颜,伸着一只手护在头上,瑟瑟抖地蹲在墙角。
卫衔雪淡淡道:“能打过吗?”
降尘这意气更浓厚了前些时日殿下说他功夫不够好,让他好些练练,不让他出去快活好多天,逼着他练了许久的刀。
这点胜负欲还是有的,降尘咬着牙说:“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