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庆道:“是我的银子包。”
妇人不信,伸手进袖子里就掏,掏出一顶金丝鬏髻来,说道:“这是他的鬏髻,你拿那去?”
西门庆道:“他问我,知你每没有,说不好戴的,教我到银匠家替他毁了,打两件头面戴。”
金莲问道:“这鬏髻多少重?他要打甚么?”
西门庆道:“这鬏髻重九两,他要打一件九凤甸儿,一件照依上房娘的正面那一件玉观音满池娇分心。”
金莲道:“一件九凤甸儿,满破使了三两五六钱金子够了。大姐姐那件分心,我秤只重一两六钱,把剩下的,好歹你替我照依他也打一件九凤甸儿。”
西门庆道:“满池娇他要揭实枝梗的。”
金莲道:“就是揭实枝梗,使了三两金子满顶了。还落他二三两金子,够打个甸儿了。”
西门庆笑骂道:“你这小淫妇儿!单管爱小便宜儿,随处也捏个尖儿。”
金莲道:“我儿,娘说的话,你好歹记着。你不替我打将来,我和你答话!”
那西门庆袖了鬏髻,笑着出门。金莲戏道:“哥儿,你干上了。”
西门庆道:“我怎的干上了?”
金莲道:“你既不干上,昨日那等雷声大雨点小,要打着教他上吊。今日拿出一顶鬏髻来,使的你狗油嘴鬼推磨,不怕你不走。”
西门庆笑道:“这小淫妇儿,单只管胡说!”
说着往外去了。
却说吴月娘和孟玉楼、李娇儿在房中坐的,忽听见外边小厮一片声寻来旺儿,寻不着。只见平安来掀帘子,月娘便问:“寻他做甚么?”
平安道:“爹紧等着哩。”
月娘半日才说:“我使他有勾当去了。”
原来月娘早晨吩咐下他,往王姑子庵里送香油白米去了。平安道:“小的回爹,只说娘使他有勾当去了。”
月娘骂道:“怪奴才,随你怎么回去!”
平安慌的不敢言语,往外走了。月娘便向玉楼众人说道:“我开口,又说我多管。不言语,我又憋的慌。一个人也拉剌将来了,那房子卖掉了就是了。平白扯淡,摇铃打鼓的,看守甚么?左右有他家冯妈妈子,再派一个没老婆的小厮,同在那里就是了,怕走了那房子也怎的?巴巴叫来旺两口子去!他媳妇子七病八痛,一时病倒了在那里,谁扶侍他?”
玉楼道:“姐姐在上,不该我说。你是个一家之主,不争你与他爹两个不说话,就是俺们不好主张的,下边孩子每也没投奔。他爹这两日隔二骗三的,也甚是没意思。姐姐依俺每一句话儿,与他爹笑开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