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没敢隐瞒:“八点半我们就从公司离开了,但是路上老板临时来洲际酒店开了间房,然后在这边遇见几个大学时候的老同学,他们一群人现在正在五楼的包厢吃饭,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说:“你去看看蒋寄野手机是不是没电了,他电话一直打不通。”
助理说:“好的。”
助理心里快好奇死了。
老板手机有电啊,难道老板和大老板真闹矛盾了?
他询问服务员找到蒋寄野一行人所在的包厢。推开门,现了一件更完蛋的事。
——蒋寄野喝醉了。
他们老板喝醉下的状态乍看起来和平常无异,只是情绪会更外放,更容易激动。一般人基本看不出来他已经醉了,但助理跟了他好几年,还是能分辨出他喝到什么程度的。
这群人到底是给他们老板灌了多少酒啊!
助理硬着头皮走上去,低声说:“老板,薄先生的电话,您要接吗。”
蒋寄野一张脸喝得微微白,情绪都收在黑沉沉的眼底,正跟老同学们说笑闲聊,压根没察觉身边有人靠近。
听见声音,他花了两秒才认出说话的是谁,大大地皱起眉头:“我不是让你回去了吗。”
“这个,外面在下雨,准备在这对付一夜。”助理没想到他还记得起这茬,草草解释后说,“老板,薄先生的电话找你。”
蒋寄野冷笑一声,表情颇有些扬眉吐气的意味,非常硬气地说:“他打电话我就要接?他是哪国的总统?就许他整天出门谈生意,我不能跟老同学吃个饭?”
助理语塞住了。
怎么个事,妻奴多年的老板终于打算揭竿造反了吗。
旁边一个男人醉醺醺地说:“哎蒋寄野,你还记不记得咱们以前有个叫姓薄的学长,就眼睛长头顶上那个,你当时说打赌一个月能把人追到手,我们几个还不信,最后全特么输给你两百块钱,那时候老子一个月生活费才八百,给我心疼的啊。”
蒋寄野沉默了会,在助理惊疑不定的神色中,他就像被点燃了某种导火索,平静两天的表情出现道裂缝。
蒋寄野嗬地笑了:“你特么才输两百块,你还好意思提。”
“我现在的存款、工资、股票、季度分红,全在他手里,想请人吃饭还得跟他打申请要钱。”
“出门应酬必须报备,十一点之前必须回家。”
“不能喝多,不能撒谎,不能跟女的交往过密。每周必须交满三次公粮,少一次就要朋友圈里他的照片秀恩爱补上。”
“我连生产队的驴都不如,驴在夜里还能休息。”
“我特么找谁说理去。”
助理傻眼了,立刻看向屏幕显示和大老板正在通话中的手机。不知道该先切断通话,还是先找来盆冷水把老板泼醒,挽救一下他岌岌可危的男性尊严。
在座的已然喝懵了一半,没喝懵的另一半也被蒋寄野毫无预兆的爆给整懵了。
有人从蒋寄野的话里咂摸出点别的滋味:“所以你们从那之后就一直没分过手,你丫的当年不说自己是直男吗?!”
蒋寄野:“我当然是直男了!”
他维护清白的情绪很激烈,然而身上大衣脱了,领带也早扯了。快三十岁的男人,从没吃过生活的苦,喝醉时眼里还依稀残留少年人的意气风,然而此刻一脸的失魂落魄,像个失恋的伤心人。
他低低的嗓音像在倾诉,又像自嘲:“我一开始倒是想分,没办法,他多厉害啊,我弄不过他。早分就好了,早分大家都解脱,我要早知道,早知道这人——”
话到末尾,已有些令人心惊的凄凉惨败之意。
也在这时,一个横插进来的声音打断了蒋大少爷没能出口的话:“蒋寄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