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情况,她还能指望谁?
「啊?!燕姐,你说的是真的?」她此话一出口,林海音顿时一惊,就连李雨听了,握方向盘的手也不由一抖。
「当然是真的,都这时候了难道我还儿戏。唉,我自己的老公,我不拼谁拼?难道靠那不……不要脸的小……小三?情人出事了,还假情假意地派出自己的老公。」路燕本来想骂的更厉害的,比如婊子荡妇什麽的,但一看到李雨的背影,抿了抿嘴,还是硬生生地将话改了回去。
可是,这已经足够了,已经足够李雨承受的了。
在李雨的记忆里,和路燕好友这麽多年,生矛盾时虽然也经常吵吵骂骂,相互挖苦,可这样如此伤自尊的指桑骂槐,却真还是破天荒的第一次,足以深深刺痛她敏感的内心。
「够了!够了!你不要说了!」唰地一下,她猛地将车停到了路边,双手掩面涕泣了几声,然後扭头直视着路燕,她多年的好友和闺蜜,一字一顿地说道:「燕,看来我和你老公的事你都已经知道了。既然这样,我也不用再掖着瞒着。你……你想知道我们三个是怎麽开始的吗?」
就着车内淡淡的灯光,李雨的眼里满是坚毅,一向感性多於理性的她,第一次有这样的冲动要表达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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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咱们大三的那年的夏天麽?音妹,那时你是大一。全国很多城市都在闹学潮,咱们的学校在都,闹的更厉害。你知道,我和甄星一直自由惯了的,不像你和段逸,你是从来就不关心政治,段逸是向来都谨慎沉稳,沉浮很深。我俩可不一样,运动一开始,我俩便参与了进去。
一开始,我俩还抱着一点跟着玩玩的心态,可随着形势的展,却越来越沉浸其中,不能自拔了。时间长了,连自个儿都觉得,什麽民族的希望,什麽国家的未来,还真得就指望我们了。哼,现在看来,真是幼稚。
那时候,根本就没感觉到什麽危险,哪怕到後来JF军开始进城,我们还一起成群结队地慰问去。这期间,还是段逸看得准。呵呵,他啊,在政治这方面一向很敏锐的。他不止一次劝说我和甄星,让我们不要再参与,说真弄不好了,可能闹出大乱子,到时惹祸上身,而且还说大祸。可是,可是,那时我和甄星正在兴头上呢,哪会听他的啊。
那年儿童节後不久的那天,虽然已经宣布了戒严,但我和甄星还是到了广场。当时我们和其他人一样都想着,难不成那些大人物还真敢开枪对付他们的人民。
不幸,还真让段逸给言中了。就在那晚,我和甄星遭遇了一场终生难忘的人间悲剧。」
说到这里,李雨低声叹了口气,神色显得异常凄惨。
「具体什麽情况,想必後来你也从很多同学啊校友啊那里听说了,这里我……我也不想说了。我只想说的是,就在广场封锁前不久,段逸竟跑到那里找到了我俩。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当时那个情景,他满头大汗,不停地大口喘气,顾不得歇歇,便拉着我俩要走,说他从一个同为学生会干部的朋友那里得知,上面已经决定那晚要动真格的。他说他那个朋友是高干子弟,消息不容置疑。
可是,就在我和甄星还犹豫的时候,悲剧就开始了。咳,现在想起来,都怪我和甄星,要不是我俩,也不会连累到段逸都没来得及出来。
在一片警笛中,轰鸣中,哭喊中,惨叫中,我们三个夹杂在人群中,无头的苍蝇一样乱跑,顾不得南北东西,只是满心恐惧的乱跑。最後,慌乱中,也不知当时怎麽找到的,我们和另外几个人,一起躲进了一条小胡同里的一栋破旧四合院里。
现在想起来,那栋四合院当时很可能正赶上拆迁,却还没拆乾净。大门已经没了,围墙还剩一半,有的房子屋顶都已掀翻在地。
我们一夥人就躲在一间还算有屋顶的小屋里,听着外面不时响起的枪声和警笛,大气都不敢喘,不分男女地三三两两搂抱在一起。
除了恐惧,还是恐惧,以及,满腔的不甘心。
大家都才二十多岁,正是青春烂漫的大好年华,别说人生了,就连上帝赐予我们的身体都不曾享受过呢。要是就这样糊里糊涂被流弹打死了,或坦克车碾死了,怎麽会甘心?
或许真是物极必反的道理,当恐惧到了一定程度的时候,大家反而不那麽恐惧了。再加上当时是夏天,大家又各自和相熟的人搂抱着,温度孕育情慾,导致有些原本就是情侣的开始互相爱抚,互相摩挲,随之,亲吻和激情便变得水到渠成,瓜熟落蒂。
在她们的感染下,一些不是情侣的男女也开始纠缠在一起。燕,你应该可以想像的到,在那样一个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丢掉性命的时刻,大家谁不想今朝有酒今朝醉,尽情享受人生的欢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