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娜在铁枝靠椅上扭来扭去,局促不安地看着四周昏暗里喁喁低语的人影,坐在我对面,朝着我动了动嘴唇,喧闹的音乐掩盖了她的喉咙,我探过身去,朵凑到她嘴边。
「这啥地方啊?乱死啦!」章娜的声音又尖又细。
「这里是上海最时髦的夜总会!」我趴在她耳朵上大喊大叫。
章娜小心翼翼地推推桌上的啤酒杯,用眼神问我:「这得多少钱?」
「八十块一杯!」
她忽地睁大了眼睛,惊恐地望着我,嘴巴围成一个圆圈。
「别怕!我请客!刚才我说你请是逗你玩儿的!」我大声地对着章娜说,周人声和乐声噪杂,不知她听清了没有。
急急忙忙地喝完了冰凉的啤酒,章娜拽着我,飞也似地逃出那锣鼓喧天的场,上了车,章娜还在心疼那两杯啤酒的天杀价,我在车座里「哈哈」大笑了一,顾不得她在我大腿上又捏又拧。
回到家里洗了澡,上了床正要睡,章娜神秘兮兮地在我耳边小声说:「明天班早点回来,我有事跟你说,嘿嘿……现在别问,明天就知道了。」说着,俏地眨了眨眼睛,嘴角挂着一丝难以捉摸的微笑。
*** *** *** ***
第二天正常上班,我把钥匙留给章娜,让她在家里守门。
一大早,我们正在护士办公室里交班,延安路上由远而近地响起一片救护车哀鸣,「啊!大事不好,大事不好啊!」鲍主任说了几句,看看左右的正副主。
话音未落,电话响了起来,急诊室的护士长打来的,要我们下去几个医生增。
「主任真是太高明了。」张萍护士长边放电话边恭维,老鲍听了并不受用,鼻子眼里「哼」了一下。
我忍住笑,拖着洪良站起来:「主任,我们去看看再说。」
「嗯,去吧,要拎得清,哦?」鲍主任朝我翻了翻眼皮,挥了下手。
急诊室里people mountain people sea,诊疗上、长椅上还有地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人,浑身血污,正在高一声低一声地哎哟」。两、三个年轻的警察帮着几个实习医生搬动伤者,见我们来了,不约同地松了口气。
「怎麽回事呀?」我定了定神,问其中一个满头大汗的警察。
「哦,是交通事故,正好在华山路北京路口,大卡车冲人行道,你们医院来半,另外一半到静中心去了。」
「哦,」我点点头,回头看见急诊室门口围了一圈看热闹的闲人,「警察同帮帮忙,」我指了指那些看客,「把他们都赶远点,免得不好走路。」
警察们对视一眼,转身去驱散人群。我抓紧时间,指挥几个实习生和洪良,伤员堆里挑了三、四个穿戴整齐的,飞快地检查了一下胸腹,确定内脏没有受,「快点!抬到里面治疗室去。」一声令下,他们七手八脚地把几个病人弄了去。
「师兄,这几个怎麽办?」洪良怯生生地问,地上躺着几个病人,有的己经入昏迷。
「叫护工来,把这几个弄到隔壁外科急诊室去!」我一瞪眼。
「外科?这些都是骨折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