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悯之叹了口气,拿了块儿干净帕子打湿水,在沙上坐下来。
他抬手,对几个鼻青脸肿的男人轻声说:“过来。”
其实都不用他叫,几个男人就巴巴地跟过来了。
陈悯之又说:“蹲下。”
四个人都乖乖蹲好后,陈悯之开始挨个给他们擦拭脸上的血污。
在他身旁的落地窗外,有一群鸟儿从黄昏玫瑰色的云彩里飞过,陈悯之的思绪落到它们的翅膀上,随之飘到了很高的地方。
在很久以前,他以为自己会有一位相爱甚笃的伴侣,会有一个活泼可爱的孩子,就这样在爱里平淡幸福地过一生。
后来,他放弃了有孩子的想法,以为自己会和恋人一起,像是一对大雁般白头到老。
可直到现在,陈悯之才真正意识到,这几个男人已经深深纠缠进他的生命,他这一辈子都无法摆脱。
他太过心软,无法抛却怜悯心赋予他的枷锁,是以注定做不了在天上自由飞翔的鸟儿,只能做拴住这几条恶犬的绳索,让他们不要再伤人,也不要再伤己。
他这辈子,虽然荒唐,但也算是得到了很多很多的爱。
这些爱痴缠、扭曲、炽热、深晦,有时沉重得让他脚步蹒跚,但无论如何,他都不再是孤身一人。
他将会一生被爱包围,被爱娇惯,在无边无垠的爱里,永远、永远地沉溺下去。
*
陈悯之是被一阵汽车鸣笛声吵醒的。
醒来时,他现自己正坐在副驾驶上,驾驶座上则坐着卫殊。
车窗外,天还没亮透,穹顶泛着太阳升起之前的青灰色。
陈悯之懵了几秒钟:“我怎么在车上?”
他昨晚上明明是在床上睡的啊。
卫殊:“我把你抱上来的,昨晚看你太累,就没叫醒你。”
陈悯之还是一头雾水,卫殊为什么要大半夜把他抱到车上来?
他问:“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卫殊说:“去只有我们两个人生活的地方。”
陈悯之愣了下,随即明白了卫殊的意思。
可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甚至还穿着睡衣,再回头看一眼车后座和后备箱,空荡荡的,现并没有想象中大包小包的行李。
陈悯之:“行李呢?你是拿去邮寄了吗?”
“没有,邮寄会留下痕迹。”卫殊转头朝他看过来一眼,“不用担心,所有东西到了地方再买。”
陈悯之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私奔方式,有些惊奇地问:“那你就什么东西都没带?”
卫殊视线看向他,忽然握住他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口。
“我已经带走了我的所有。”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