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边慢慢地吃着自己盘子里的烩面条,一边怪有趣地看着姜敏大口大口地得很香甜,只有长年坚持体育运动的女人才会有这样旺盛的食慾,我用刀叉捡几大片牛肉送到她盘里,鼓励她:「来,多吃一点,为了侬自家的身体,也为孩子。」
姜敏笑着,并不推辞,快手快脚地切碎牛肉拌进面里,用叉子卷起来送进嘴大嚼,酱汁在她嘴边糊了一圈,我掏出纸巾给她擦,她不好意思地呵呵笑着:我吃相不好看是吧?呵呵!我从小到大不知道给我爸妈讲过多少次了,就是改了。」
「哎,我想起来了,侬爸爸身体还好吗?」——姜敏的父亲是我们学校组胚研室教授,高瘦的个子,佝偻着背,戴副极深度数的眼镜,得益於姜教授的谆教导,我组胚学考到九十六分的历史高分。
「嗯,还可以,大概明年就退休了,你还记得我爸爸?」姜敏有点奇怪地问。
「所有基础课里,我唯一考到九十分以上的就是组胚了,你爸爸真是个好老,现在的大学里不多了。」我莫名地有些伤感,眼前又闪过大学时的姜敏穿着衣裙,面容清瘦,腰带束得紧紧的,挽着教授在校园里散步的情景,一回忆起些,我的心又抽了一抽,有点疼。
「哪你为什麽不考研?」姜敏边吃边问。
我苦笑着摇摇头,「我爱学问,可是更爱钱,考研的话,比如做你爸爸的研生,那我这一辈子都要执教鞭为业了,学校里的生活太清苦,我熬不住的。」
姜敏点头表示同意,我又问她,「你爸爸还住在原来的小洋楼里?」
「嗯,老地方,我们家住了几十年了,」姜敏停下刀叉,盯住我,「你先不去,我家里人不知道是你的,我没跟他们讲过……」
「那……,我以後可以去看你吗?还有孩子?」我试探着问。
她低下头,半晌抬起脸来,眼里噙着泪花:「以後吧……,你想去就去看看好,孩子总有一半是你的……」姜敏摀住嘴,眼泪哗哗地流下来。
我安慰她:「别哭啦,别哭啦,对身体不好,再哭下去,五羟色胺会升高。」
她「噗」地一声笑出来,擦乾眼泪止住哭泣:「好啦好啦,不哭了,我还以我的眼泪在三年前就流乾了呢,直到遇见你,我才知道世上还有男人值得我掉泪。」
我让侍应收走了盘子刀叉,送来了咖啡,姜敏要了一碟冰淇淋,用小勺慢慢挖着吃。
「有女朋友了?」她飞快地看我一眼,又垂下眼帘小心地挖起一勺。
「爸爸妈妈大概有意思介绍熟人给我,我看了都头疼,还是学生呢……」我定不告诉她徐晶的事。
「漂亮吗?」她若无其事地问,小勺动得很慢。
我摇摇头:「还是小女孩哪,一脸毛茸茸的,真是黄毛丫头,谈不上漂不漂。」
姜敏被我逗乐了,笑了一会儿,平静下来,继续吃她的冷饮,我端着咖啡杯呆。忽然她用腿碰我一下,「今天晚上想你陪我,肯吗?」她目无表情地说,睛仍看着碟子里的残余。
我的心急地跳着,我把咖啡杯举到嘴边:「我求之不得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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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酒店,座落於陕西南路口,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建成後,作为中日合酒店很是风光过一阵,可是随後周围的宾馆如雨後春笋般次第崛起,城市酒店就失色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