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兄又把脸转向我,说道:“这次科考,我一定不会失败的。我很感激你,因为你那三十两银子解决我的燃眉之急。唉,不管怎样,现在的我总算是松了口气。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怎么?你想找我报仇不成?”我警惕地问道。
别看他现在一副落魄的样子,等考上了进士,当了官,可就不是我这个小民能惹得起的。
到时候新仇旧恨一块清算,我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去掉了包袱,那朱兄现在的心情看上去很好,轻松地说道:“没什么,只是方便称呼而已。等将来我有了儿子,也好言传身教,说说他父亲是如何栽到一个家丁手里的,告诫他不能小看任何人。呵呵,你如果不想说的话,编个假名子也行。”
我想了一下,还是告诉了他。
“赵五经?”他听了之后,惊呆了片刻,然后笑道:“嗯,你这个名字还真是别具一格呀。”
都是那该死的柳府西席,给我起这样一个名字,让我每回对人说起时都免不了被嘲笑一通。
我没好气地说道:“怎么?还有什么问题吗?要不要给你儿子也取个这样的名字呀?我可以帮你介绍的。”
朱兄笑道:“不了,我早已想好了名字,叫朱熹,怎样?”说着,沾着水在桌上写出这两个字,大笑而去。
蔡公子盯着他那远去的背影呆看了一会,摇摇头,叹了口气,看都不看我一眼,也跟着离开了。
总算是有惊无险,并且还小赚了一笔,我应该高兴才对。
可是,为何我有一种内疚的感觉呢?
不管怎么说,我也算是促成了一段姻缘,这不,就连孩子的名字都取好了。
叫朱熹,嗯,这名子好吗?
读书人,就喜欢这些晦涩的字眼,真是搞不懂。
只是,朱熹,朱熹,这名子怎么这么耳熟?
我敲敲昏的脑袋,把疑问抛到脑后,转身去找书呆他们。
却看到大厅里不知什么时候居然多了个说书人,只见这说书先生年纪大概五十左右,虽然已经两鬓斑白,但是精神矍铄,口齿清晰,想来应该是个名角了。
我感到非常奇怪,这些书生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听评书了?
仔细听下去,才恍然大悟,只听那说书先生说道:“在座各位大都是将赴省试的贡生,才学之高,当是我大宋文人中的翘楚,老朽在这里预祝各位科场得意、平步青云。看到这么多才子济济一堂,老朽也深感荣幸,恨不得生他十七八个女儿,也好能嫁给各位。只是,老朽只有几个不成器的儿子,真是可惜呀。”一番话连捧带哄、插科打诨,让这些书生们笑得合不拢嘴。
老者一拍手中的竹板,接着道:“当然,以老朽这模样,即使有女儿,也难配众位才子。正所谓‘才子配佳人’,愚走南闯北,与不少同道交流,也算是小有见闻,今日便欲与诸位品评一下当今的四大才女。当然,这只是在下一家之言,如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请各位勿怪。”一番说辞,滴水不漏,既勾起了人们的好奇心,又没落下什么把柄,让所有人都静了下来,侧耳倾听。
他咳嗽一声,说道:“当今大宋,论文事之盛,古今罕有,且不说在座的众位学子,就是那些女子们中间,也有不少聪慧过人之辈。本朝以词最为人们所喜爱,但要论当世第一女词人,非齐州李清儿小姐莫属了。这位小姐不仅容貌秀丽,而且才情极高,十三岁便在大庭广众之下,作词一,举座皆惊。现如今,虽然只是二八佳龄,但那词作得可说得上是炉火纯青了。其中一《点绛唇》,将女儿家的羞涩和矜持表达得淋漓尽致,让人不得不拍案叫绝。老朽还记得清清楚楚,‘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见有人来,袜刬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却把青梅嗅。’如此含苞待放的名花,谁人不怜?”
一位仁兄站起来问道:“那清儿小姐有夫婿了吗?”老兄,你问得也太露骨了吧。
众人脸上都是一副鄙夷的样子,但那耳朵却一个个都竖了起来。
话被人打断,那老者显然有些不高兴,说道:“当然没有,要是有夫婿了,老夫又怎会把她放进才女榜呢?如果这位公子另有所求,老夫还有一个烈妇榜,待会再私下与你说说,不知可否?”
众人放下心来,哄堂大笑。
那人也觉得自己有些性急了,赧然坐下。
“接下来要说的,是金陵的秦慧儿小姐,她虽然是个女儿家,但是经史子集,无一不通。文章那是写得花团锦簇,有一位当世大儒看过她写的文章之后,曾感叹道,要不是这位秦小姐身为女儿身,即便不是状元之才,位列三甲准是没问题了。更让人惊奇的是其书法,外柔内刚,可谓是自成一家。只是这位小姐性喜游历,神龙见不见尾,老朽也无缘一见,只是听同道中人说起过。如果说这番话中有冒犯众位之处,还请多多海涵。”
众人纷纷说不冒犯,不冒犯,有如此才女,我们高兴都来不及呢,哪还会生气呢?
“要说金陵这六朝粉都之称,果然是名不虚传。此等才女,能有其一已是上天垂怜,可这金陵竟能得其二,不得不让人羡慕这金陵少年郎的好运呀。才女沉月华,乃前三司使沉括沉大人的孙女。沉大人上至天文,下至地理,无所不通,无所不晓。沉小姐家学渊源,其见闻之渊博、处世之老道,一点也不像是位年未二十的少女。以一弱质女流之身,不仅将偌大的家业打理得井井有条,还与朝中众多权贵之家关系良好。诸位公子中如若有谁能娶到这位沉小姐,可就多一个贤内助了。至于我要说的这最后一个才女嘛,嘿嘿,请恕老夫卖个关子了。”说完,不顾众人的抗议,坐在那里开始闭目养神。
一个小童拿着个盘子走到众人面前,开始讨要赏钱。
这老家伙,果然是个钓人胃口的高手。
说至最关键处,把人弄得心痒痒的,偏偏又不说了,非要给钱才行,把我恨得牙痒痒的,待会定要好好报复一番。
嘿嘿,想不到这沉月华竟然是沉括的孙女,还真是让我大吃一惊呀。
怪不得这丫头那么喜欢和我谈论科学,原来是家传的。
嗯,下次得想个办法好好敲诈敲诈,至少,也得让她把玉湖的那件玉佩还回来吧。
想到这里,我有些头疼,到底应该怎么跟玉湖解释玉佩的事呢?
最终,那个老头等到盘子堆得慢慢的,又开始继续讲下去。
“我最后要说的,是杭州才女柳眉儿了。她虽然是近几个月才出名的,但是柳小姐那种种古灵精怪的手段,还有她那可爱的性子,都让不少人倾倒。先是三戏求婚者,后又在金陵抛出了举世闻名的‘眉儿难题’,尤其是她和沉月华小姐感情极好,甚至有传闻说二女要共事一夫。当她要在金陵选夫的时候,整城的人都疯了,十两银子的报名费也挡不住人们的热情。当时那情形,老夫至今记忆犹新。实不相瞒,听到消息,老朽也咬牙给小儿买了名额。可惜的是他不争气,连柳小姐的家丁那关都没过。唉,老夫想起来就觉得肉痛。白花花的银子呀,丢进去连个水漂都没浮上来。”
“后来呢?后来怎样了?柳小姐选到夫婿了吗?”有人迫不及待地问道。
老头又心疼了好一会,直到众人不断地催促,才说道:“万幸的是,不知出了什么意外,选夫的事最终不了了之,也让不少人松了口气。毕竟,如此慧黠可人的女孩,就是上天也不允许她所托非人呀。”
只听到周围的人都是长出了一口气,我看了看身边书呆,只见他脸上满是得意之色,想来是为自己的妹子能上这才女榜而高兴。
可是,怎么他旁边的沉公子也那么得意呢?
难道,难道是他也对柳眉儿有企图吗?
这家伙可是个花花公子,想当年,我和书呆第一次去妓院,就是他给带的路。
现在他和书呆走得这么近,肯定是想讨好这大舅哥了。
嗯,找机会我得提醒一下那个小丫头了。
书听到这里,那些书生们一个个兴奋得像情的公狗一般,吐沫横飞,手舞足蹈,开始在那里构想如何才能娶到这四大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