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景东恍若未闻,手臂挥落不断,一声声脆响在臀上暴起,挨了一记又一记。
未到四十,藤痕肉眼可见的由青转紫,星点般的血渍从绽开的肿檩处渗出。
严雨珍疼到满面细汗,一双秀眉拧在一处,贝齿不住摩擦,屁股每再挨一记,连带着呼吸都是一滞。
严景东甩了甩手腕,脸色宛若一潭死水,阴森地吓人。
林修言心中难安,思虑道:“总镖头果真是心狠手辣,连亲生女儿都毫不留情,也难怪拜在他门下受教都能出师当上趟子手了。唉,师姐摊上这样的父亲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严雨珍那边哭叫不止,泪水划过脸颊。
最后几记藤责重叠在伤处,剧烈地酸苦从淤紫处蔓延开来,好似皮肉已被猛烈撕开,肿胀的部位像被无数的针尖不断地扎着,散着密密麻麻的疼痛感,让她浑身都止不住地颤抖。
她即便疼到这样,也不敢或躲或挡,违反规矩。五十藤的数目只要定下,那是必要打足数的,一记也饶不得。
“起来,跪好。”严雨珍顾不得下身赤裸,屁股正跟火烧一般痛,颤颤巍巍起身,老实跪在地上。
晾臀,责臀,跪省,这是镖门规矩。
严雨珍要双手持平托着让自己屁股开花的藤条,光着伤臀和私处跪满一个时辰也能被准许回房上药。
若是偷懒被现,就只得再尝尝戒尺是何滋味了。
林修言饱含歉意地最后看了一眼师姐背影,才跟着总镖头走出祠堂。
“林师侄,你遇袭之事,除了你师父,还与旁的人说过吗?”林修言连忙回话:“回总镖头,不曾。”严景东点了点头:“嗯,你要知道,太一观势大,我们惹不得,只能交好,你明白么?”
他只是一名学徒,若是旁的事,总镖头岂会如此与他和言善语。
又以家法如此规训师姐让他观刑,是何意他怎能不知?
当下道:“总镖头放心,此事我绝不会声张,让您为难。”
严景东这才拍了拍他肩膀,“你这般懂事,很好。你也快出师了吧?”
“是,快了。”
“那好,到时你就跟你师父一起出镖,若是表现得好,回来后自会准你晋为趟子手。”
梦寐以求的事竟近在眼前,成了趟子手后,最多五年就能攒下房产田产,到时成家立业后还能将爹娘从陕西接来同住。
林修言喜出望外,“多谢总镖头!”“对了,我还有一事。方才你师父说,是有一位女子救了你,可有此事?”
林修言正自欢喜,不假思索道:“正是,那位姐姐叫做池翎,那两名恶贼……太一观弟子正要打我,不知怎样就被她化解了,现在想来,应是梅花针一类的暗器吧。”他功力太差,池翎指风破空打穴之技他半分也没听见,只是受褚长真提醒才有所觉。
其实那并非暗器,池翎从未练习过暗器之道,那隔空击穴手法,乃是“无徽九式”中的“缠丝”之技,聚风成丝,迅若闪雷,万难察觉。
林修言从如何遇到池翎,又如何被池翎相救的大小事说了。
严景东面露思索:“江湖中人若是有事相求,我辈是必当相助。这样罢,明日你带这位女侠进来,一定要好好款待,我再亲自安排她送物镖之事。”
林修言自然连声称是,又替师姐向他求情,严景东笑道:“你这孩子倒是心善,罢了,等下我让宋婷去送她回房,这跪省就免了。”宋婷是他的二弟子,早已出师多年。
“如此就好,弟子告退。”林修言行礼后自行离去,只留严景东暗自沉思,不知在想什么。
“池姐姐,您来了!”林修言兴高采烈从她手中牵过“流火”迎她进门。
池翎一路参观,这顺远镖局兴盛依旧,丝毫不因总镖头交替而落寞。
一进会客厅,早有弟子看茶,不多时,严景东踏步而进,“多谢女侠昨日救我劣徒,在下感激不尽。”边说边向池翎抱拳行礼。
池翎见是那日回镖,骑着高头大马之人,不敢怠慢,起身还礼。互通姓名后两人才先后落座。
“总镖头不必客气,我与修言也是有缘,出手相救也是应当的。”池翎微笑道。
严景东细细看去,但见池翎唇红齿白,眉清目秀极为年轻,却能轻易连败太一观两位高手,真是不敢貌像,恭谨道:“那便说正事吧,不知池女侠的物镖是要押往何处?又是否有时间限制?”
池翎道:“我这匹‘流火’跟随我多年,只因我要走水路携它不便,才想把它送回老家。只需送它回敦煌郡效谷县凤鸣山山脚下的竹林内,它自然就能找到回家的路了。时间也并无限制。”
严景东疑惑道:“这么说,并无接镖之人吗?”那时镖局,送到镖后需有人对接,留有凭证才可回镖,像池翎这般确实少见。
“是的,此马极通人性,自会寻路回家,总镖头不必多虑。”
镖局中不问客人来路,严景东不再深究,又道:“听女侠口音,可并不像西北人。”池翎含笑道:“在下双亲都是中原人,只因家中变故这才旅居西北。”
“原来如此,女侠来到中原不在此盘桓几日吗?在下也好尽地主之谊。”
“不必了,多谢总镖头美意,只是在下还有要事,不能多留了。”池翎在临水县已经耽误了四天,确实不能再多留了。
又谈及镖资,押马自是简单,只是此去敦煌山高路远,花费自不便宜。
池翎却不差钱,从盘缠中取出两锭白银,合计一百两交给账房,严景东言道:“三日后镖师做好准备,自会启程敦煌。”
池翎连声言谢,与林修言告别后,了清此间事端。便收起心思,向东重回碛口镇渡口,寻船渡河赴约。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