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行功有问题的时候,他早就觉得当年师傅骨骸上面的九幽锻骨诀似乎不全,怀疑缺少一份总纲,可是这么多年下来,一点线索都没有,他都已经习惯了这个结局,怎么会想到……原来自己怀疑的东西,一直存在!
想到这里的柳无极,被脸上横肉挤得几乎看不见的独眼之中,露出狠辣的血色:“这东西居然在你的手上!那该死的贱人!竟敢如此愚弄于我!”
这是血染瞳孔,恨意滔天!
柳无极本来想用王茯的师妹击破他的心理防线,迫使他停下来,在自己的阵中,和自己死斗!
没想到对方停是停下来了,但击破的是自己的心理防线!
“贱人?你也配提这个字?我与师妹青梅竹马,若不是你横插一脚,她又怎么会弃我而去?而你,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居然利用她的单纯,将她送到你那个死鬼师傅的床上,为了这个所谓的狗屁神功,你弑师,杀妻,如今也有脸面出来提贱人这个字?”王茯恶狠狠的看着他,握着白骨的手掌,骨节白!
“杀妻?她也配?一个朝三暮四的女人,也就看不起你这种软蛋,她靠近我,不过是想借我作为跳板,然后攀附到我师傅身上罢了!”
“你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她当时与我浓情蜜语,转头勾引到了我的师傅,被我觉之后,暗地里还与你不清不楚,不然的话,你手中的总纲又是从何而来?难道不是她盗出来交到你身上的吗?”
“哈哈哈!柳无极,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厚颜无耻啊!
不过如今的你,如此气急败坏的模样,也着实令我心怀大畅!
恐怕你也没想到,当年作为情场浪子的白玉书生,居然连小小的一个血林派真传,也无法拿捏吧?”
“你!”有些话,从自己嘴里说出是一回事,从别人嘴里说出是一回事。
柳无极当然知道此刻自己是朝那个曾经的爱人泼脏水,但是,他可以允许自己对他人的污蔑,却允许不了他人对自己的冒犯!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污蔑是假的,但是别人的冒犯有可能是真的——难道说当年的自己,真的连一个小女孩都把握不住吗?
自从容貌尽毁以来,柳无极无时无刻不在回忆着,以前那个风华绝代的自己,总在心里粉饰着以前的完美——每一次在夜晚惊醒,都会回忆,这要是在以前,凭借着自己的容貌,绝对不会如何如何……
这种做法,就跟老人忆旧一样——十个老头,八个好汉。
总之就是当年的自己有多么威勇,多么特殊……可难道说现实真如他们口中所言吗?
其实未必,那不过是在现如今年老体衰下,为曾经的自己加上了一层滤镜罢了。
老年人怀念以往的时光,是老汉常提当年勇!
柳无极怀念以前的时光,则是当年自己如何英俊,如何完美……
无论是,容貌,权谋,手段……等等诸多方面。
他不断的堆叠着以前自己的完美,甚至让自己都相信了,可如今,王茯却在冒犯他的完美。
他以当年自己能够摸清师尊藏功所在之谋划,感到无比的自豪——可如今这个谋划,却又存在着这么大的漏洞,好比是把这个完美的金身给他击破了!
因此他愤怒……因为这是自容貌被毁以来,自己为数不多可以拿得出手的长处了……
人总是这样,不失去过,永远不知道,那些失去的对自己有多重要。
而一旦失去后,又会极力地去粉饰那些失去的美好——事实上,也没有那么美好!
人是如此,感情也是如此。
王茯手中白骨轻旋,血蚊在骨缝间凝成三枚古篆:癸未年。
柳无极独目骤然收缩,右手不自觉捂住胸口——
“柳兄可还记得这个日子?”王茯指尖叩击骨节,出空灵回响。
柳无极咬紧银牙,他如何不记得,他怎么会不记得?
那夜自己哄她说亥时三刻自己的师尊密室无人,又故意在她的身上下了合欢蛊……
这件事情,是绝密才对啊!
应该随着她的死亡,成为永远尘封在地下的绝密才对啊!
怎么会流出这么明显的错漏?
柳无极忍受不了自己的拙劣,喉咙里像是挤牙膏一样,吐出这么几个字:“她连这个都告诉你?!”
事实上,王茯并不知道这个日期代表的意义,但他知道这里面有故事,因为这是这根肋骨上面,记载的除了功法以外,唯一自己能够得知的信息……
当年真相如何?
他其实并不知……
师妹把这根肋骨交给自己之后,就跟自己没再见过面了,他依稀记得,师妹对自己说:“师兄,等柳郎和我成婚的时候,这个总纲,我还是得要回来的,你可别弄丢了!”
于是,他答应她,好好地把它保存了下来,可是,这肋骨保存了下来,他却把她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