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似是宽和一笑,指尖兀自勾勒着她胛骨春情。饶是此时此刻,秋盈盈仍然觉得他像是一位慈怀亲长,好似不论自己犯了什么错,他都予以最温厚的包容——倘若忽略两人于屏风上映出的交叠身影的话。
“秋家向来阳盛阴衰。仙岛上的孩子,常常早慧而短寿。在这其中,女儿便更珍贵了。”
秋盈盈不明白为何对方忽然与她说起这个,现在她能做的,却只是紧紧扣在那窗棂之上,维持着自己所剩无几的清明。
“所以当年你母亲长大,本该是秋家宝贵的财富。只是她却假借任务之名,未承成年之礼,也未曾收受族徽,便弃岛失信,一去便是十几年。”
“族。。。徽?”秋盈盈敏锐地捕捉到了对方话中殊意。
男人三两下便将她散落的青丝挽起,窗外飞雪纷沓而至,秋盈盈却只觉浑身如燎焰炙烤,颤颤而泣,不能自已。
“是啊。。。是净秽除垢,象征战士血脉的徽记。盈盈,我正要将它授予你。待你受徽,便不再是人人厌弃的低贱妓子了。”
“谢。。。谢家主恩赐。”秋盈盈心底一酸,险些跌落在地。
“小心些。。。。。。”
对方那大掌却适时扶住她的腰际,那炽热手掌如同淬火的铁钳,教她疼痛难忍,却也寸步难躲。
“其实这曲子,从前我也听过,可不止这一星半点儿。。。怎的不继续唱了?”
“呵。。。呵。。。。。。。”秋盈盈且叹且喘,哀声道,“盈盈怕。。。唱不好。。。徒惹族人耻笑。。。。。。”
男人笑了笑:“无妨。今夜之筵,他们都知晓的。这是秋家的荣誉,没人会笑话你。”
“是。。。”秋盈盈无奈,只得叹息一声,定了定神,欲再度启唇。
男人揽着她的纤腰,却轻声说道:
“盈盈,你如此乖觉,我便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你想不想知道。。。那啼血客今夜是为何故而来?”
。。。。。。
那歌谣似从记忆中荡来,一片猩红血幕之间,却剩下那碧绿桃叶,轻摇蒲扇的妇人,还有那扎着花髻的女孩。
“娘亲,阿爹为什么被关在铁牢里?”
“因为你阿爹病了,他不想伤害我们,所以要将自己关起来。”
“可是。。。羽儿想让爹爹给羽儿捉流萤,寨里的孩子都有萤灯,只有羽儿没有。。。”
“羽儿乖,等明日,娘亲让李伯给你做萤灯。”
“不嘛,就要阿爹做的!”
“那娘亲给你唱歌好不好?”
铁牢中的他睁着赤红的双眼,近乎贪恋地看着妻女。分明近在咫尺,他却只得隔着冰冷铁栅遥遥而望。本该是子女膝下承欢的年月,他却困在这被世人称为邪剑的囚牢之中,孤独度日。
就因着一把剑。
那女子思索一番,却启唇唱道:
“风儿轻,柳絮飘,
小月亮,挂树梢。。。。。。”
孩童于歌谣中悄然睡去,不知做了什么梦,唇边犹然挂着酣甜的笑。
。。。。。。
“羽儿。。。真的是羽儿。。。。。。”
啼血客形若癫狂,一把丢下秋影,而后提起剑,不管不顾冲上前去。
“把羽儿还给我!”
——可是倘若没有这把剑,他便什么都不是了!
正当啼血客向着船舷凌空飞掠之时,只听“叮——”地一声,那长链如蛟如蟒,冲着啼血客暴射而来。啼血客抽剑挟击,一阵火花迸溅,铁链失度飞去,虽将那秋心震得后退几步,可与此同时激射而出的数道箭矢亦将啼血客逼退岸边。
秋心素手握着玄锁,冷笑一声:“可笑可笑,令嫒失踪十四年,凭着一歌才认出她,阁下这父亲会否有些不称职了?!”
“——我秋家的血脉,自当归于秋家。”